本文作者:pxw

豆瓣9.1,这的确是国产电影难得的“好东西”

pxw 11-20 17
豆瓣9.1,这的确是国产电影难得的“好东西”摘要: 机器之心报道编辑佳琪陈陈陶哲轩强调了在数学应用和问题解决中需要找到合适的平衡点既不过度简化也不过度复杂化避免过度优化和过度抽象导致的反效果刚刚著名数学家陶哲轩在个人社交平台更新的几...

机器之心报道编辑:佳琪、陈陈陶哲轩强调了在数学应用和问题解决中需要找到合适的平衡点:既不过度简化,也不过度复杂化,避免过度优化和过度抽象导致的反效果。刚刚,著名数学家陶哲轩在个人社交平台更新的几篇帖子,引起大家广泛的共鸣。陶哲轩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数学的理解与思考心得。文中谈到了一个关于「度...

一部院线电影获得豆瓣9.1的开分,这大概是今年开分最高的国产电影了。

这就是《爱情神话》导演邵艺辉的第二部作者电影《好东西》,目前正在全国开启大规模点映活动——看过的观众,鲜有不夸的,一些影人甚至喊出:炸了!黑马!巅峰之作等词。

与描摹上海街角中产生活的《爱情神话》一样,《好东西》依然是一部 “邵艺辉”的生活流电影,全片没有什么激烈的戏剧冲突和高燃的情绪炸弹,甚至看完也很难复述出什么情节,但好像又觉得它什么都说透了;看似是一个很闷的女性电影,但全程大家都在不停大笑或默默拭泪……

总之,用一个字来形容这部电影的话就是“灵”。走出影院的心情或许可以借助一句烂俗的鸡汤来表达:诚觉世人皆可原谅。(下文有剧透,但这类生活流电影,再多文字都无法“剧透”)

豆瓣9.1,这的确是国产电影难得的“好东西”

《好东西》当然是一部女性电影。

“好”字拆开,即为“女子”。英文片名:her story,直接点题就是在讲她们的故事。

邵艺辉是女性导演,同时兼任编剧和剪辑指导,完全主导整部电影的制作。而故事呢,基本是围绕三个年龄阶段的女性展开的。

首先是“80后”宋佳饰演的单亲妈妈王铁梅。

她是前调查记者,因种种原因,放弃新闻理想,失业数月,到一家新媒体公司做总编辑,采访、写稿、带货直播,还要照顾家里的小孩。家庭、教育、邻居、朋友、爱情、前夫等所有事情,都要兼顾到,且不允许自己做得不好。

她想打破外界对单亲妈妈生活很惨的偏见,写出自己的亲身经历,结果惨遭网暴,一度 落泪。她不得不诚实地面对着过去那个顽强、自由、理性的自己,开始承认自己的脆弱以及不再恐惧这种脆弱。

再者是“90后”钟楚曦饰演的乐队主唱小叶。

她在一个小乐队当主唱,看上去漂亮知性,实际上却有童年“阴影”:父母总吵架,动怒的父亲会家暴她们;而母亲对待她,也往往表现出精神 或漠不关心的一面。所以她严重缺爱而不自知,有 焦虑、囤积癖、害怕争吵,会对约会APP里的男性投怀送抱,甚至为了实现爱情而不惜撒谎。

她是世俗眼中的恋爱脑,但在王铁梅看来,她只是渴望爱。

最后是“10后”曾慕梅(小名:快快,演员梅婷的女儿)饰演的小学生王茉莉,片中妈妈王铁梅、小叶等人都叫她“小孩”。

小孩是个善于鼓掌、被老师要求当观众的学生。

她没有特长,没有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去过国外旅游。她喜欢读书,语感好,作文分数高。她想象过登上舞台的样子,所以听从妈妈的安排学习架子鼓;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也会撒谎说自己去过法国。

她会和妈妈顶嘴,生气*屈,但也很懂事,不给家人添麻烦;她最强烈的特质就是语出惊人,常常能用一句话戳穿大人的假面或费力营造的假象,直击本质,她就是那个随时能揭穿“皇帝的新衣”的小孩。

因为邻居关系,因为都是女性,她们走到一起。

小叶解除了王铁梅必须做“超人妈妈”的负担;王铁梅母女用关爱和陪伴,“治愈”了小叶的“恋爱脑”;三人的关系,像母女,又像闺蜜,像知己,更像超越两性关系的“伴侣”,总之她们之间形成一种绝不依附于男性,甚至不需要男性存在的亲密关系,而这种关系的表达和构成,可以用片中最浪漫、最愉悦,又 启发的一场戏来表示:

王铁梅要赶去工作,小叶主动提出,可以帮忙照顾孩子。而后,小叶和孩子玩起了一个游戏,听音辨景。小叶调出某种音效,小孩猜测是暴雨,画面陡然一转,出现王铁梅煎鸡蛋;而后,岩浆喷发,对应煮粥;雷鸣,对应晒衣服;小孩一遍遍说着各类自然风景,而另一边的母亲则是在操持吸尘器、捅马桶、煮饭、打印文件、赶路等。

将日常生活中一位母亲不被重视和看到的劳作,与自然界最壮烈、最惊异的现象风景,剪辑在一起,无需台词,声音即是 :家务劳动的重要性,不亚于地球运动。

但电影止步于此,这段情节之后,没有让女儿感慨妈妈的不易,没有展示王铁梅对小叶的感激,没有任何打动观众或教育观众的企图,就只是一个带娃无聊时玩的音乐游戏,一个轻盈欢快,又意蕴无穷的游戏而已。

《好东西》的确填入了很多女性议题:女权主义,月经羞耻,原生家庭,女 望,对女性的贬低和打压,对女性的规训和惩罚诸如此等,但所有的概念性东西,可以创造出悲惨叙事、狗血 的故事元素,全部被类似“听声辨景”这样的游戏腔调给消解了,化作一场轻松的玩笑。

欢快而非沉重,真诚而不矫情,日常而非戏剧,自由而不鸡汤,这就是《好东西》的女性主义。

女性电影当然离不开男性角色。

《好东西》里有三名成年男性:

一是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哥,不堪做“家庭妇男”而离婚,后勤学“女权思想”,相对弱势,偶尔给王铁梅母女添麻烦;

二是章宇饰演的鼓手哥,母亲早逝,恋爱对象多是姐姐,教小孩打架子鼓,爱慕王铁梅,成为她“课间休息的十分钟”;

三是小叶主动投怀送抱的眼科医生,俊朗帅气,却不愿保持一段稳定关系,女伴众多,小叶只是其一。

从以上文字想象,完全可以将这些男性理解成:渣男、怂男、色男等贬义形象,将其推到女性对立面的反派位置,这是多数女性电影惯用的 ,也是创造戏剧冲突的通俗手法。

但邵艺辉偏不。她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观察并思考男性这种生物,甚至给人的感觉是,她在带着一种女性的体谅和好奇,记录一群幼稚的男性做种种试图讨好女性或证明自身价值的游戏。

那这些男性幼稚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片中 笑的一场饭桌戏,因缘际会之下,不太熟识的众人,齐聚王铁梅家聚餐,前夫哥和鼓手哥暗戳戳地开始了“雄竞”戏码,比拼吃蒜,辣到失态。读过几本上野千鹤子的前夫哥说:“我们男性已经占据了太多性别红利。”鼓手哥不甘示弱,接茬道:“是啊,我们都有原罪。”两人针锋相对,争相献媚,一度让小叶看不下去,泼水撕衣,大有让他们干脆比拼肌肉的意思。

临了,王铁梅总结道,两人只是女权表演艺术家。

熟练运用女性主义术语,却只是徒有其表,像个笨拙的小孩穿上大人的衣服,在扮演一种成熟。而这些把戏,在女性眼里,只是一种笑料。

这还是男性面对男性,而当男性面对女性时,就更幼稚了:医生哥听闻小叶吃 药 ,就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这么做的,实则小叶只是在与王铁梅争吵后,感觉自己丧失了所有的爱,才用 。

以医生为代表的部分男性,总有一种“我很重要”的幻觉,他们习惯性地将自己视为恒星,女性为行星,过度抬高自己在女性眼里的位置。实则,在小叶、王铁梅看来,医生纯粹是自我感动罢了。

无论是男人之间的雄竞,还是面对女性时的自以为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既好气,又好笑,但绝不是可恶和可恨。

邵艺辉只是平等地审视男性和女性的不同,理解二者的差异,又以恰当的愉悦的生活手法,将男性身上的一些笨拙的、好笑的、可爱的、尴尬的、蠢笨的东西,展示出来。这不是讥讽和冷笑,更像是饭桌边好友齐聚,发出的一种调侃。

《好东西》的多处台词,调侃男性为鬼东西、烂东西、坏东西,但这也只是一时激愤、耍嘴皮的语气,没有借此给男性下定义、制造对立的企图,更重要的是,邵艺辉给了他们改正的机会和空间。

导演邵艺辉 图据视觉中国

前夫哥问题多多,却也真的在读上野千鹤子,真的试图理解女性的处境,虽然不乏表演的成分,但他至少愿意去思考作为男性的自己,是否真的侵夺了女性本该有的生存空间和福利;

鼓手哥在 之余,撕烂王铁梅睡衣,被对方呵斥,他手足无措地承认自己错了,而没有用强或假装冲昏头脑,并且是在取得王铁梅性同意的前提下,才敢重返房间。懂得退步,知错能改,这是鼓手哥值得肯定的地方。

医生哥以为小叶 是为自己,他感动不已,毅然与其他女性断绝关系,准备打破自己的原则,同小叶建立稳定关系。虽然是自我感动,但他做出了行动,也愿意纠正自己,至少在那一刻,你很难认定他的行动是虚伪的。

每个对自我有所认知的男性,大概都能在《好东西》的男性形象里,找到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但邵艺辉只是轻描淡写地揭穿这一点,而不是气急败坏地急于审判男性。就这点来说,本片的男性叙事,也许是当下 洞察力也最令人宽慰的表达。

今年票房和热度最高的女性叙事电影,应当是贾玲导演的《热辣滚烫》。同为女性叙事,《好东西》与《热辣滚烫》几乎是相反的。

从情节来说,贾玲的故事崇尚 度的戏剧冲突,一名形貌、事业、爱情、家庭 崩塌的女性,被打压、被贬低、被欺骗,绝望到跳楼 ,又通过拳击运动绝地重生,一拳一拳地把所有破碎的找回,所有脆弱的击溃。

这是一个化茧成蝶的故事。

而《好东西》,就是老楼、学校、公司,吃饭、谈话、演出,人物从前至后,没有经历现实层面的巨变和痛苦,更谈不上反击与回弹,给人感觉就是吃着聊着,说着笑着,心扉解开,生活继续。

这个故事没有从茧到蝶的变化,只是身为蝴蝶的她们,从这片花园,飞到另一片花园。

从反派角色来看,《热辣滚烫》中雷佳音饰演的拳击教练,毫无疑问是个反派,他无能、自私、可悲又可恨,集中了某些男性之恶,甚至人性之恶;而里面的女性角色,亲妹妹有点可恶,瞧不上姐姐;杨紫饰演的电视台记者又是个伪善的人,不惜利用“贾玲”实现自己的私利。

要有反派,让反派原形毕露,让反派自惭形秽甚至反思悔悟,这是商业电影常规的叙事手法,无可厚非。

只是《好东西》完全放弃了“反派”,女性固然美好,也有自己的脆弱和毛病;男性固然可笑,也并不值得口诛笔伐或“一棍子打死”,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反抗对象,或者说,其实每个人真正需要反抗的,只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症结。

最明显的区别还是在女性议题上,《热辣滚烫》讲的是女性必须成为“娜拉”,唯有从体重、心态与事业的桎梏中出走,才能摆脱成为傀儡、玩偶、堕落者和受害者的处境,迎来新生;而《好东西》表达的更像是已经出走后的“娜拉”们,一个逃出了原生家庭,一个离开了糟糕的婚姻,但她们仍有创伤、心魔,仍会胆怯、害怕,仍需面对更多来自现实的和内心的风暴。

自鲁迅提出“娜拉出走”的命题后,关于女性的命运讨论,无外乎是这两种:一个是像贾玲说的,女性必须出走,要向死而生,要坚强 ,要离开贬抑自己的糟糕环境;一个则是邵艺辉新近补充的——娜拉出走之后,女性应当 自强,但也不妨偶尔示弱;可以独当一面,却也绝非不需要男性;也许很难推翻陈旧的游戏规则,但女性要有勇气不玩他们的游戏,甚至创立自己的规则。

两部女性电影虽然不同,却也没有捧高踩低的意思。事实上,二者合一,才是最理想的女性叙事:需要像贾玲那样勇敢出走,也需要像邵艺辉这般理性、自由、轻盈、愉悦地探讨出走的问题。

很庆幸,年初有《热辣滚烫》,年末有《好东西》,如此互补,才能让“娜拉”们被看见。

文/李瑞峰 编辑 苏静